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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间林黛黛虽觉算是了了一件心事，却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青菱外间听到她翻床动静，轻声问道：“主子仍未睡么？”青菱不比竹华，可以与她一张床上同睡。但林黛黛到底不忍心让她伏脚踏上，便让她睡外间碧纱橱里。林黛黛苦笑道：“之前是可怜瑾嫔，现又想着娴贵嫔那里是怎样情状。”青菱听了起身为她倒了一杯子水，送到她手边，复又问道：“主子当真以为这件事当中，瑾嫔全然无辜么？”

    林黛黛摇摇头道：“我不清楚，只是她到底受我牵累才遇此困境，她运气，委实太坏了些。”青菱轻轻笑道：“运气委实太坏？恕奴婢直言，这宫里除了小主，恐怕找不到第二个运气比她好。先时有恪妃扶持，后来有皇子倚仗。请您看看穆嫔，那是皇上还是太子时就身边伺候着老人了，现也不过是个没有封号嫔。”

    林黛黛不忍辩道：“可她现……”青菱复又插嘴道：“现？她贵为皇子之母，后宫中有多少人想与她结交，偏这次出了这样事情，只有主子一人愿意出手相助。正如庆妃娘娘所说，这全是坏事么？瑾嫔不通点墨，娴贵嫔满腹诗书。瑾嫔诞下皇子之后，皇上对她还有多少看顾？可即便娴贵嫔失了皇子，皇上对娴贵嫔又有多少爱护呢？若是小主她那个处境，又会如何呢？”

    林黛黛听青菱话竟是有理有据，一时竟顺着她话往下走：“我，我会同娴贵嫔一起抚养蕴靖！”青菱点点头说道：“小主此时身怀龙种且圣眷渥，没有必要再请一个不知底细人来同住。可瑾嫔呢？”

    林黛黛喃喃道：“她久未面圣，就连蕴靖也受她牵连。若她与娴贵嫔同住，那么面圣机会便可多些，蕴靖也可以多些体面。娴贵嫔饱读诗书，自然也能将蕴靖教导好些。”

    青菱听她终于说到此节，心内不由一松：“与居高位而不能再有子嗣娴贵嫔同住，对瑾嫔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，可瑾嫔不单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，反而将娴贵嫔得罪了个通透！小主，请问瑾嫔当真无辜么？”

    青菱还是第一次用这样不客气语气同她说话，林黛黛忽心中一凛——像青菱这样奴才，这宫里早混成了人精，断不会因为一时情绪激荡而主子面前胡言乱语。青菱这一番话，竟像是文官直谏，如同朝堂上官员对帝王试探一般——看这人是否是明主，是否值得自己托付。

    林黛黛想到此处，慢慢说道：“她不无辜，这宫里，愚蠢便是有罪！连累自己家族、父母以及孩子罪！”青菱终于松了一口气：“小主说是，一时糊涂与计较得失，就有可能葬送自己和自己孩子前程。”

    林黛黛叹息一声道：“青菱，多亏你提醒，我才想到此处。”青菱摇摇头道：“奴婢觉得自己想到时都已太晚了，请主子想一想，瑾嫔今日后所说话，何等毒辣！句句直中娴贵嫔死穴，若这样话当真是她想出来，她会沦落至此么？”林黛黛一听，只觉后背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：“你是说，她背后有人么？”

    青菱摇摇头说道：“奴婢也不清楚，只是怀疑罢了。主子与瑾嫔过往，奴婢只隐约听竹华说过。只是请主子想想，雪中送炭时未见她，为什么锦上添花时她偏又出现了呢？主子重情，这是我们做奴才福分，但也请主子仔细想想，不要一时沉湎于往日之情，而迷了眼睛。”

    林黛黛定定看着青菱说道：“青菱，多谢你！”青菱摇摇头微笑着接过林黛黛手中杯子说道：“时候很晚了，主子不妨早些睡吧！”

    一时又将屋内灯灭只剩朦胧一盏，林黛黛躺床上静了一会复又问道：“青菱，你想过出宫嫁人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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